第十三章 心思计较
冰雪对于江南来说似乎十分遥远，这里的气候特殊，冬天下起了雨，如同春寒一般，山岭的梅花还未来得及凋落，溪边的小草就已经长出绿色。
陆三通穿着雪白的云翔符蝠纹劲装，腰间系着犀角带，只缀着一枚白玉佩，领口袖口都用银丝绣着流云纹滚边，乌黑的头发被谢青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她的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绸缎，谢青贴心地将一件杏黄色的大氅披在她身上，风帽上橙黄的狐狸毛夹着雪花同那绸缎般的秀发迎风飞舞，陆三通腰间挎着青影，双手抱着暖手的香薰炉子漫无目的地跟着谢青有着。恍惚间，陆三通思念起现代的地热和暖气，自己在家里只穿背心短裤，热得一边站在窗边看雪，一边吃着冰糕的时光。
回过神来，谢青和陆三通已经停在平王爷帐外。
走进帐内，平王爷的表情简直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冷上几分。
“王爷。”谢青带着陆三通恭敬施礼道。
“谢先生，”平王爷看到陆三通也跟过来，神情一滞，转而尽量让自己的脸色尽量好看些说道：“小六子也来了。”
陆三通点点头说道：“听师尊说大梁的补给迟迟没有过来，便让属下跟来商议，也好让属下长长见识。”
平王爷默许，只是看着北梁传来的消息，眉头紧锁。
“可是太子一事”谢青问道。
“是啊，我的亲侄儿竟要置我于死地。”平王爷的语气中竟多了几分悲凉。
“最是无情帝王家。”陆三通说道：“王爷您骁勇善战，若不是王上信任，只怕会因为您功高盖主，随便给您安排个莫须有的罪名处置了。”
平王爷无法反驳这句话，只是给谢青使了个眼色。
谢青会意，伸出修长的食指摆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说道：“有些话只当你是童言无忌，但这世上多的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的人，日后，你可要多留个心眼。”
“徒儿知错。”陆三通点头认错道。
这段时间陆三通除了习武，识字，学仙和仪态之外，还特地了解了这个小世界的背景。
梁王梁宇与平王爷梁征关系匪浅，二人感情深厚，着实胜过父子。
梁宇是先王梁曦东和太后的第一个儿子，也是储君，比平王爷早生二十载，那时太后还只是一个侧妃，当时为了与诸侯国拉近关系，梁宇便早早成婚，诞下当今太子梁斌。
平王爷梁征是老幺，太后的最后一个儿子，后宫诸多是非，太后为保梁征一世无忧，便在他出生几日后就送到梁宇那里寄养，一年后梁斌出世，二人便都由梁宇一同抚养长大。
在平王爷眼中梁宇待他如父如兄。
可在太子眼中，平王爷是他继承皇位的绊脚石，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此番讨伐南夏国主夏杰，朝中更是分成主战派和主和派。主和派是太子心腹当朝丞相胡显钦，只因太子之母夏茹是南夏国主夏杰之女，天底下哪里有女婿起兵打老丈人的道理
从太子角度而言，南夏若被攻陷，他失去夏朝的支持，就算登基也是皇位不稳，有些手段权利的都能把自己从这皇位拉下来。
主战派以大将军杜云平为首，在朝堂之上痛斥南夏国主刚愎自用，奢靡无度，大批南夏流民不顾环境恶劣跑到北梁讨生活，人口多了地盘小了，早晚有一天国库都会被夏杰变相吃垮。
诸位大臣各执己见争吵不休，就在这时，一位谋士深夜随平王爷进宫三人彻夜长谈，终究是让梁王定下了南征的决心，那人便是谢青。
“不想扩大领土的君主，不是好君主。”谢青说道：“梁王早已对南夏国土虎视眈眈，他只不过是碍于面子，顾及夏杰是他老丈人的身份，又没有合理的理由去攻打南夏罢了。”
“那师尊是怎么劝说梁王的”陆三通有些好奇。
“存在即合理。”谢青笑道：“南夏流民越来越多，这样下去国库空虚是必然的。梁王是位明君，这点道理不用我说他都会懂。”谢青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而是一脸温和看着陆三通，似乎要考考她。
“要我说，打架是不需要理由的。”陆三通说道：“哪有什么被逼无奈，迫于生计。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心里安慰罢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什么救百姓于水火之中，都是顺手的事，领土扩大才是最终目的。”
谢青笑了笑，对于陆三通这番话他说不上满意，但也有些小吃惊和钦佩的成分在内，他道：“我是否应该抽空教你一些官话套话和仁义道德呢。”
陆三通不以为意，只是继续说道：“徒儿觉得师尊一定是借南夏流民思念故土无法落叶归根，这种听起来为国为民，感动上苍的借口打动梁王。”
谢青摸了摸陆三通的脑袋，赞许地说道：“孺子可教也。”
“只要是战争，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打着什么名号，便都是罪恶的。战争面前，没有正义和邪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可告人的目的，见不得光的心思。”陆三通粉嫩的小脸上浮现难得正经认真的表情，似乎是话里有话，她道：“只要想，就去做，人终有一死，史书是给胜者编写的。”
谢青对于陆三通的观点，不置可否，“去，今天放你一天假，玩儿去吧。”
陆三通走后，谢青清了清嗓子，平王爷这才从方才陆三通的一番令人震惊的言语中回过神来。
“谢先生，你的意思难道跟这丫头一样”平王爷冷声问道。
“我可没说什么。”谢青坐在案前兀自抚琴，一脸温雅的笑容。
“你果真是个老狐狸啊。”平王爷轻声说道。
谢青明了，平王爷心中一块巨石已经落下。
“来人。”平王爷唤道。
“在。”
“传三军将领速来见本王。”他吩咐道。
“遵命。”
陆三通撑着雨伞在军中散步，见那些将士们都跑到平王爷帐内，不免多看几眼这江南景色。
平王爷用兵贵在神速，相信很快就会攻破南夏。陆三通自己也有些小心思，这次回到北梁途中，她可以寻一寻水生和阿婆的下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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