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

    “薄老,您不必言语灰心。”苏子诺知道这是病人的其言也善,但是她的话语却没有半点松动,她的眼神里有着灼灼地光,让人无法不吸引。” “或许你太自信与自己一生的成就。但是不得不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您认为束手无策的,是注定要看着我们跨过去的一个门槛而已。无论你怎么认为大限已到,我们都不会放弃你。” 而就在这时,咔嚓一声响起。 苏子诺扭头,来人是战老爷子。 苏子诺一看战老爷子,就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果然,战老爷脸色严肃,满目凝重,是苏子诺从未见过的样子。 战老爷子跟薄家一生不虞,现在来看战老,是真地来送他最后一程。苏子诺想要再给薄伯山坚定信心,但是她也再说不出口。 反观,薄伯山却很淡然,口气一丝波澜也不曾起,“你来看我了。” “他的身体怎么回事?”战老爷子扭头看着苏子诺。 “不用问她了。”薄伯山摆摆手,难得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只能说,你地这个孙儿媳妇,真地非池中之物。” 他笑了笑转头看着苏子诺,竟让人感觉有些慈祥:“你梁老师走了,我也该跟着去陪他。他是个专研医学的人,这辈子没看好过几个人,你是其中一个,他的眼光很好。” 提起梁靳西,苏子诺心里仍旧微微有些刺痛。 “他说过你是他最喜欢的学生,你做的也很好。等我下去了,会告诉他。”薄伯山淡笑着道,从容而又镇定:“他选的继承人,很赞啊。” 很赞是年轻人才会用的词,薄伯山一向沉谨,可是用在现在,苏子诺却觉得心酸。 这就是生命赋予的敬畏与残酷。 “我也收集了很多有意义的医学手稿,悠羽我是指望不上了,这些东西都给你,看在老梁的份上,你别拒绝我。”薄伯山口气坦然。 苏子诺抿着唇极力保持镇定,身体却在不经意间微微颤抖着。 薄家已经倒了,一个医学者一生的积累,是他仅有的可以支配的遗产。 做完这些,薄伯山转眼看向战老爷子,“没想到我们半辈子彼此看不顺眼,到这个时候你还愿意来看我。” “还说这些干什么?”战老爷子口气恼火。 薄伯山笑着笑着就咳嗽起来,像是要把心脏都咳出来的样子,完全停不下来。苏子诺连忙走上前轻轻抚着他的后背,触手只觉得病服下面全是骨头。 “当年的事情,是我的错。”薄伯山终于止住咳,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战老爷子摆摆手,叹息道:“都已经过去了,没什么好计较的。” “你不计较是你大度,但是我想明白了,就心里过不去。”薄伯山瘦骨嶙峋的手指直戳心脏的位置,“不和你说清楚,我死都不得安宁。” 战老爷子拐杖猛的一戳地板,怒道:“别一口一个死的,多晦气。” 苏子诺看到出来他心里也不好受,所以故意用这样的反应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当年是我对医术研究太执着,执着到都超过了理智。”薄伯山紧盯着战老爷子,因为瘦的惊人,所以眼睛周围都凹陷下去,显得一双眼睛亮的吓人。 “悠羽她也是听了我的,才给给勋爵注射,都是我的错,才导致了现在的结果。”薄伯山另一只手紧捏着被单,“我这一辈子没求过你什么,只求这件事你能原谅我。” 苏子诺听的不甚明白。 而战老爷子握着拐杖的手越来越紧,脸色也紧绷着。这件事他怎么能忘呢? 当年的战勋爵和薄悠羽也不过十五左右的年纪,薄悠羽以练手注射为由给战勋爵注射。当时两家私交甚笃,他以为注射的不过是什么生理盐水。 但是偏偏那一次,战老爷子却多了一个心眼,稍微一查就发现她注射的是一种抗体类物质,需要特殊体质才能稳定下来。 而一旦失败,给战勋爵带来的很可能是整个免疫系统崩溃,战老爷子当场就和薄家闹翻了,更是放言绝不允许薄悠羽嫁入战家。 倘若薄悠羽真的喜欢战勋爵,就不会舍得拿他去做那么危险的试验,小小年纪那么镇定,在军部出鉴定报告之前,都一脸无辜的坚称自己是练手,他绝对不会容许,战家迎娶的是这样的孙媳妇。 不管薄悠羽是脑子太单纯,还是觉得这个世界都要围着她转,包括战勋爵,他都不会允许这样的女人在战勋爵身边一生。 “悠羽当年还小,她什么都不懂。”薄伯山口气近乎卑微继续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只求你能够原谅我。” 战老爷子深深的叹了口气,终究只是道:“都已经过去了,已经过去了。” 薄伯山眼神黯然,瞬间像是又老了数十岁。 “老战。”薄伯山又咳了两声,对战老爷子说话,转眼却望着苏子诺道:“悠羽,给战家一直添了不少麻烦,但现在我大寿将近,也剩下一个心愿。” 薄伯山因为久病两颊已经凹陷下去,苏子诺觉察到他的身体在眼睛可见的程度虚弱下来。她怎么会不知道,老人家油尽灯枯也要为之燃烧的,是哪一个? “我想见见悠羽。我想在我临死之前,最后,看她一眼。” 因为太过激动的缘故,他的尾音哽咽不已。 其实,薄伯山提到了战勋爵跟薄悠羽的旧事,苏子诺就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战老爷子也仿佛感染了薄伯山的颤抖,战老爷子强硬了一辈子,但是他老了,更能懂得行将就木的悲凉。 拄着拐杖走到病床前,没有看苏子诺,但是却对苏子诺说话:“子诺,可以吗?。” 薄伯山闻声枯瘦的手颤抖起来,一行眼泪不知不觉顺着满脸沟壑的脸下流。他没有求苏子诺,因为就算倒了这种地步,他也知道自己没有脸。 “当然可以。苏子诺的清冷的声音响起:“但是薄老,薄小姐来看您,不是得到了我的原谅。” 薄伯山一听到苏子诺的话,连眼底的光都熄灭的一些:“自然,悠羽她,不配得到你的原谅。” “是因为薄悠羽还不够强,还不够成为我的对手。”苏子诺继续说,目光落在薄伯山给她的一叠手札上:“她应该历练,直到她作为,薄伯山的孙女,我不敢让她来见我!” 薄伯山一直隐忍的泪光这一次却倾泻而下! 苏子诺,在他最后的时刻,竟然是还愿意提点薄悠羽几句的意思! 薄伯山抬抬手,似乎想要触碰苏子诺,到底不敢完全伸出手。 苏子诺转过身,低头说一声:“我去通知战勋爵。” 苏子诺,并不是圣母心,并不是可以原谅一切,并不是因为薄伯山是一个就要离开的老人就无法拒绝一切。 她只是想,让一个生命最后时光还能感受到希望。 很快,圣米伦的门口就出现了战勋爵薄悠羽一行人风风火火进了电梯,等到电梯门打开苏子诺迅速领着他们前往病房。 “爷爷!” 薄悠羽站在病房门口,看见病床上骨瘦如柴的薄伯山,忽然脚步顿住了。她不敢相信,薄伯山怎么能是这个样子呢? 病服仿佛是挂在他瘦骨嶙峋的身上,蜡黄的脸色令人心惊。头上原本茂盛的头发,现在只剩下零零散散几根贴在头皮上。整个人仿佛缩了水,瘦小的可怕。 眼泪刷的一下滚落,薄悠羽声音哽咽,“爷爷,你怎么会?不……不可能的,他们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我爷爷究竟是怎么了?”薄悠羽声音拔的尖细:“苏子诺你医术不是很高吗?我爷爷在你手里怎么会变成这样?是不是,是不是你故意的,有意的毒害我爷爷,你明知道她是最后疼爱我的亲人,所以你对他下手!” 薄伯山费劲的摆摆手:“悠羽,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苏子诺意识到薄伯山已经累得说每一个字都变的很困难了,死亡离他越来越近,这已经是个可以预见的过程了。 战勋爵见状长臂一展把她捞进怀里,炙热的唇轻轻触碰她的额头,“有我在。” 阳刚的男性气息顿时将苏子诺包裹,无言中让苏子诺变的镇静许多。 薄悠羽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朝薄伯山走去,走到病床前已经哭得不能自己了,“爷爷,她治不了你我来,我一定可以的。” “悠羽啊,你不要……太任性了。”薄伯山努力道,“爷爷以后护不了你了,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 薄悠羽哭的都是泪痕,大吼道:“我不要,我不要!圣米仑就是这么照看病人的?” “悠羽,悠羽你听爷爷说。” 薄悠羽紧紧抓住薄伯山茫然无措的点着头。 没了爷爷她在这个世上真的在再也没有一个依靠了,邪渊的联系方式,所有她知道的信息,也在迫不得已时交给了战勋爵。 她只有把通讯器交给战勋爵,她才能见到爷爷最后一面…… 她没想到战勋爵会这么冷酷绝情,选在这个时候一击得手,更没有想到,爷爷真的会就这样离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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