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许郎竟是许家王 第六十三章 一枪透体

    战阵之中的关千军还不知几十里外所发生的一切,就算他及时知晓,怕是也不肯放下这到嘴的肥肉——只是三块有些难啃的肥肉罢了。

    



    厮杀持续了半个多时辰,残肢断臂洒了满地,鲜血像是不要钱一般染红了地面,黯淡无光的天气下,李家村前这方寸之地骇人的如同修罗地狱。

    



    关千军就算早已知晓这三人难拿,却也未曾想过代价会如此之大,只是三个武夫而已,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竟然让他损失了上千将士。

    



    这一切,都让跟着关百胜驰骋沙场多年未尝一败的关千军怒不可遏。

    



    “快给我杀!”

    



    关千军怒吼一声,端起手中银枪,冲着顾四海冲了过去。

    



    “喝!”

    



    顾四海知道他急了,也不多费力气与他硬拼,挥剑格开关千军重逾万钧的一枪,闪身而过间,又是两颗平西军将士的人头冲天而起。

    



    “啊!”

    



    关千军将这半个多时辰内不知上演了多少遍的一幕看在眼中,气得双目通红直欲滴血,提枪指着顾四海怒道:“顾老贼!可敢与我单挑!”

    



    之前还是一口一个顾老前辈的叫着,虽说不是真心,可这面上毕竟存着风度,只调侃他是武林前辈,现在怒上心头哪还去管这许多,顿时改了称呼,直呼“顾老贼”,他倒也是气昏了头,完全不顾双方实力悬殊,张口便来。

    



    “单挑?哈哈哈哈……”

    



    顾四海倒是没将他口称老贼当做一回事,眼下都已经是你死我亡的境地,还谈什么长幼尊卑,只是听关千军说的可笑,随即轻蔑一笑道:“你领了上万大军过来围剿,现在却说单挑?关百胜就是这么教你用兵的?”

    



    说罢,也不管关千军脸上是何颜色,反身就是一剑,将身后准备偷袭于他的一骑将士斩落马下。

    



    “啊啊啊!气煞我也!”

    



    关千军猛然拍马,奔到顾四海近前,又是一枪砸落。

    



    轰的一声!

    



    银枪砸在地上,刺出一道深坑。

    



    反观顾四海,早已是纵身闪过,身入军阵中,如入无人之境地左劈右斩,又将这平西军将士杀了个人仰马翻,回头还调笑道:“小子,待我将你这大军杀尽,再来与你‘单挑’!”

    



    尽管顾四海说的漂亮,可他心中也是知道,毕竟只是一品高手,再强也是人,力气终有尽时,如何能杀得尽这万马千军,况且那边还有两个功力远不及他的——顾四海一边杀着人,一边抽空看向许召南二人的方向。

    



    却说此刻的许召南早已是浑身染血,滚滚热血顺着衣袍滴答滴答地往下滑落,每走一步路,地上都会留下一个血脚印。

    



    他已经不知道躲过了多少次长枪刺杀,避过了多少支催命暗箭,斩杀了多少位东胜将士,他只知道,自己这只胳膊越来越沉,挥剑的动作越来越累。

    



    而他身边的白初见也是一样浑身浴血,本是胜雪白衣,此刻被鲜血沾染,更显分外刺目,清冷的眸子添了几分凌厉,往日里如同天上谪仙一般的女子,却幻化成了为喋血女战神,手中那把斩了数百东胜将士的不寿神剑,被鲜血所激,发出阵阵剑鸣,似龙吟虎啸。

    



    身后两只白狼随着他们一阵厮杀之后,也是疲惫不堪,往日里神采奕奕的狼眸,暗淡了几分,身上那曾经一尘不染的毛发,被无尽鲜血覆盖了一遍又一遍,终究是鲜红一片。

    



    “师姐!我快不行了,要不你和顾大叔走吧,以顾大叔的修为,定能带着你突出重围,你们二人骑上异雪小白跑,他们追不上的!”

    



    许召南挥剑斩断一支暗处射来的利箭,冲着白初见露齿一笑,那一口白牙被他满脸血色衬托下,凸显几分硬朗,可那冲口而出的话语,却是如此决绝。

    



    “不可!”

    



    白初见平生第一次发怒,柳眉倒竖地瞪了许召南一眼,手中动作仍是不曾停歇,替他又一次格开袭至身前的明枪暗箭。

    



    小白见到主人又被偷袭,狼啸一声,冲着利箭射来的方向窜去——这动作,它已经不知重复了多少遍,每每有人暗箭偷袭之时,小白总是愤怒的从枪林箭雨中奔跑过去,猛然一跃,挥动利爪将那射箭之人飞扑下马,然后张开血盆巨口将之咬断喉咙。

    



    许召南见师姐发怒,却是难得的没有觉得心惊,只是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荡尽身前数名将士之后,反手取下背在身后的木盒,塞到白初见手中,大喊道:“师姐,走吧!你们快走吧!孙婆婆的遗愿还没完成,我们可不能都死在这里!还有……师姐你生气的样子,也很美!”

    



    心生死志的许召南看着身前近在咫尺的白初见,心中默默念了句,还有,我,喜欢你。

    



    “你!”

    



    白初见一手提着盒子,一手持着不寿,本欲责骂,可见到许召南眼底露出的光芒,却怎么也不忍心说出口,只是不停摇头道:“我不走!死也不走!”

    



    说罢,再也不理许召南如何分说,领着异雪再次提剑斩向重新杀来的东胜将士。

    



    本来二人互相扶持着还能有个照应,现下许召南已经力竭,只凭着白初见一人,终究难挡这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将士,许召南看着白初见不停腾挪的纤细背影,心疼道:“师姐,我听了你这么多年的话,你就听我一次吧,一次就好……”

    



    因为,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白初见置若罔闻,强忍着不肯回头,不让许召南看见她滴落的泪水,只是拼了命将他护在身后。

    



    身旁的异雪瞥见主人落泪,更是异常愤怒,眯着通红的狼眸,仰天长啸一声,惊得周围训练有素的军马皆是连连后退。

    



    凝目望来的顾四海正巧看到这一幕,见二人身陷险境,不禁目眦欲裂,再不管一旁的关千军如何挑衅,周身剑气激荡,发了疯般的杀出重围,向着许召南二人冲去。

    



    “师姐小心!”

    



    斜刺里一道泛着寒光的长枪,从白初见身旁刺来,眼见异雪刚刚飞身扑向身前的骑士,将其怒拍下马,而白初见又是招式新出,旧力用尽,来不及回身格挡之时。

    



    许召南双眼一红,也不知是从哪里涌来的力气,疾冲而出,将白初见推向一旁!

    



    噗!

    



    枪尖入体的声音,第一次在战场上响起,被许召南推在一旁的白初见,愣愣地看着眼前一幕——许召南握着枪杆死不松手,那锋锐的枪尖从他肋下透体而过,一抹殷红自裂口处涌出,使那本已被热血浸透了无数遍的长袍头一次沾上了东胜将士以外的鲜血。

    



    “不!”

    



    白初见猛然挥剑,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自她手中不寿发出,将那一枪扎透许召南的东胜将士斩成了血沫。

    



    看着失去依托,缓缓倒在地上的许召南,白初见泪如泉涌,只觉得心如刀绞般疼痛。

    



    晚来一步的顾四海,看着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许召南,瞪圆了双目,霍然回首,又是惊天一剑,斩得东胜大军人仰马翻。

    



    得了片刻喘息的白初见跪在地上,颤抖着扶起许召南,望着那仍然插在他身上的长枪,不知如何是好,不停涌出的泪水落在许召南脸上,将那满脸血污洗掉了几分颜色。

    



    两只浑身血红的白狼,也是跑到许召南身边,想用那硕大的脑袋蹭蹭许召南,却又怕碰到他伤口,急地团团乱转。

    



    许召南察觉到脸上不似鲜血那般滚烫的温热,缓缓睁开双眼,费力地抬起手,想要抚去白初见脸上的泪水,可终究没了力气,抬到一半,便又落下。

    



    白初见一把将他手抓住,死死捏在手心,失声痛哭。

    



    许召南扯了扯嘴角,哪怕只是这轻微的动作,也是费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只得惨白着脸,虚弱道:“师姐不哭……走吧!听话,走!”

    



    拍马赶来的关千军见到终于是斩了一人,仰天长笑道:“想走?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站在许召南二人身前默不作声的顾四海,缓缓抬起头,死死盯眼前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的关千军,冷冷道:“今日,不走了,你……也别走了!”

    



    “笑话!”

    



    关千军断喝一声:“来人啊!都给我杀了!”

    



    又成合围之势的大军闻声而动,正欲掀起新一轮的冲杀之时。

    



    “咯噔,咯噔……”

    



    地面上,被无数军马踩碎的石子不安分地跳动起来。

    



    远处,万马奔腾的轰隆声响如惊雷。

    



    还当是东胜边军赶来凑热闹的关千军皱了皱眉头,心中暗忖:“清剿几个西楚余孽而已,已经借了他一万人马,再加上我平西军五营儿郎,难道还嫌不够么?此刻又派大军前来,江信那老儿想要干什么!”

    



    毕竟是常年领兵的将军,关千军从这响彻天地的轰隆声中,大致算出远处大军怕是不下五万人马,身处东胜地界,又靠着边关,他便想当然的以为是江信派兵前来。

    



    “又不是什么朝廷通缉要犯,这也来争功?还要脸不要了!”

    



    暗中把江信骂了一通的关千军,丝毫没有察觉危险的降临,大手一挥,让众将士将许召南团团围紧,不给他们一丝逃脱之机,然后调转马头向着远处大军跑去。

    



    以顾四海的修为,自然是先于所有人一步听见了这万马奔腾的动静,还当做是东胜杀他几人之心坚决,未想其他,见关千军转身离去,本想提剑前去斩掉那颗可恶的人头,但是转眼瞥见倒在血泊里的许召南和跪在地上哭得失了声的白初见,终究还是叹息一声,没有迈开步子。

    



    小乞儿现下生死难料,不能再让少主有何闪失了,管他来了多少人马,哪怕是与整个东胜为敌,那又如何!

    



    总要护少主周全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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