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许郎竟是许家王 第一百零六章 剑甲往事

    余剑罡入了塔内,在一片狼藉中闪身掠至许召南身旁,细致打量了又打量,而后伸手握住他脉搏,查看了又查看,终于觉得他并无大碍之后,方才真正松了口气。

    



    许召南经过他这么一折腾,忽然想起还倒在一边的楚摘星,连忙扯住老道士的衣袖,急声道:“前辈,您快去看看楚兄,他方才与我一同御敌,被伤着了!”

    



    余剑罡闻言一惊,还当他所说“御敌”指的是腾空而去的左元放,立刻又不放心地抓住他手腕,正要再查看一番,生怕哪里错漏。

    



    许召南无奈一笑:“不是那人,方才有个刺客要杀我们,我们……被他救了。”

    



    “哦?”

    



    余剑罡这才反应过来,先前左老头的话竟然不是胡诌?来不及细想,快步走至楚冯二人身前,冲着早已经被吓得泪眼婆娑的冯家千金点了点头,探手抓住地上躺着的楚摘星的手腕。

    



    一番查探之下,老道士面色古怪地回头瞧了眼神色紧张的许召南。

    



    许召南见他神色不对,焦急问道:“前辈,怎么了?可有不妥?”

    



    余剑罡缓缓摇头,声音飘忽道:“他除了这双手破了些皮肉、略微骨折之外,倒无大碍……不过是被,震晕了。”

    



    “呃……”

    



    许召南脸上闪过错愕神情,顿时也是哭笑不得。

    



    此地引起的动静太大,再加上余剑罡忽然从州牧府内,化身剑光,冲天而起,冯景升自然猜到,定是小王爷出事,他才会如此焦急。

    



    没过多久,冯景升下令封锁了夷州城,带着大队人马,顺着余剑罡离去的方向一路赶来,见到了一片狼藉的鸳鸯湖,来不及心惊,便听见将士禀报说,方才有两位神仙在湖上打了一场。

    



    其中一位,不用他费神去想也知道,定是先前匆匆离去的老道士,至于另一位是谁,倒是无从知晓。

    



    但不管怎样,小王爷被困湖心小岛,这一点,却是毫无疑问的。

    



    担忧小王爷安危,焦急万分的冯州牧如何命人伐木造船,如何派水性上佳的将士游过浑浊的湖水去寻人,自不需多说。

    



    太阴塔内,得知楚摘星并无大碍的许召南,却是独自呆在一旁,愣愣出神。

    



    “那个救了我两次的老爷爷……是左元放?”

    



    “师姐的杀父仇人,天下第一的左剑甲?”

    



    “他知晓我的身份,定然也知道有朝一日我是要帮师姐寻仇的,他为何救我?”

    



    “是了,如此人物,想必也不会将我这等小角色放在眼中吧,可我……日后又该如何面对他……”

    



    “余前辈的修为已是如此深不可测,他却连剑都不曾出鞘,徒手便拦住了前辈……我,又何时才能如此……”

    



    孔纷儿看着靠坐在墙边,低头陷入沉思的许召南,心中有些心疼,莲步轻移地走到他身侧,学着他的样子,缓缓坐在地上,倒也不嫌弄脏了衣裙,伸手搂住他的胳膊,温柔地将头靠在上面。

    



    “怎么了?”

    



    许召南偏头看着身旁的人儿,头一次未将胳膊抽出,任由她搂着,柔声问道。

    



    孔纷儿抬起头,与他对视片刻,展颜一笑,道:“纷儿见公子有些不开心,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只好如此。”

    



    许召南看着近在咫尺的秋水眸子,心中掠过一丝感动,微笑道:“不过是有些迷茫罢了。”

    



    孔纷儿轻声道:“公子若愿意说的话,纷儿是想听的呢。”

    



    “嗯……”

    



    许召南犹豫片刻,想着此事也无不可对人言,便在脑海中组织了下语言,开口道:“我自幼流落西楚,这点你应该是知道的。”

    



    见孔纷儿点了点头,复又接着道:“我一直以为,我是西楚人的。在我五岁那年,西楚国灭,西楚三州匪盗四起,到处不是北周东胜两国的士兵,便是那占山为王的劫匪,娘带着我东躲西藏,路上,遇了劫匪,娘为了救我……没了。”

    



    说至此处,许召南眼中的光芒暗了暗,孔纷儿抿了抿嘴,默不作声地抬起一只柔荑,覆上的他面颊。

    



    无声的安慰,让他心中感受到一丝温热,随即微微一笑,继续道:“后来,我随着幸存的人群逃到了丰阳城……我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会,幸好遇到一对卖包子的夫妇心地不错,对我偶有施舍,但我面皮薄,不好意思三番五次地去讨要,即使是饿的实在没了法子,前去讨要几个馒头,也会想尽办法还他们。

    



    但有一年,下了场好大的雪,我找不到吃的了,昏倒在路边,就想着,活的太累了,不如就这么一死了之,也算干脆。”

    



    孔纷儿轻抚他脸颊的素手一僵,秋水美眸中泛起丝丝涟漪,微微摇了摇头,复又轻轻靠在他肩上,只是搂着他胳膊的那只手,紧了紧。

    



    许召南抬手将她抚在脸上的素手拿下,握在掌中,回忆道:“我不知道昏迷了多久,醒了之后,发现是老……是他救了我……他说与我有缘,帮我调养好身体之后,便走了。

    



    先前他说,他以为我是西楚后人,或许是因为如此方才救了我。

    



    我想不明白,他明明参与了西楚灭国之战,又为什么会去救一个西楚后人。”

    



    空旷的塔顶,静静回荡着许召南的呢喃声,除了昏迷不醒的楚摘星,其余人皆是侧目倾听,待他停下回忆之后,低头把玩着手中浮尘的余剑罡开口了,只听他迟疑道:“或许是你身上的龙气,让他将你当作西楚皇族。或许是对西楚皇族心生愧疚,方才想要挽回些什么吧。他终究不是神仙,只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罢了。”

    



    “龙气?愧疚?”

    



    许召南抬头与老道士对视一眼,疑惑道:“前辈此言何意?”

    



    余剑罡摇了摇头,并未回答他的疑问,而是将目光透过窗枢,瞧向东方,缓缓问道:“你可知道西楚国是如何灭亡的么?”

    



    许召南只知道那个风传天下的说法,此时听余剑罡有此一问,想必原因定不止于此,摇头道:“不知。”

    



    “他是个奇人。”

    



    余剑罡感叹了一句,沉声道:“向他这种冠绝江湖数十载的人物,是不可能被东胜以这微薄小利引诱的……不用怀疑,他是能飞升仙界的人物,自然看不上若水城这座人间城池的。

    



    况且,灭国之祸,几千万人的因果,归于他一身,不是那么好抗下的。”

    



    许召南奇道:“那依前辈所言,他又为何会同意东胜的条件,出手相助?”

    



    “不是他出手相助,不过是他与我北周和东胜互利互惠罢了。至于若水城,只是个执念。”

    



    余剑罡摇了摇头,笑道:“我曾听说,左元放年轻时有个心爱之人,那女子生于若水畔,长于若水城,连名字也叫若水……”

    



    听到此处,许召南似有所悟般点了点头,想必左元放之所以要了若水城,便是因为这个女子。

    



    果不其然,只听余剑罡继续道:“那女子与他一见倾心,欲与他结成连理,可那时候的左元放,还未至宗师境界,不过是寻常一品修为,他一心想着将武学再上一层楼,最终还是负了那女子。”

    



    “哼!”

    



    孔纷儿冷哼一声:“原来是个负心汉!”

    



    “莫急,且听我说完。”

    



    余剑罡笑道:“若传闻属实的话,他倒也不算是负心汉吧……说他是天下第一痴情之人,也是不为过的。”

    



    笑罢,摇头叹息一声,仿佛是在感慨如此奇人终究也难逃情之一字。

    



    孔纷儿不信,自然满脸不屑,只是偏头看了眼许召南,见他听得入神,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痴痴一笑。

    



    余剑罡呵呵一笑:“左元放是个武痴,他遇到若水时,正值突破边缘,便与她定了一年之约,独自闭关以求突破去了……

    



    后来,待他出关之后,已是半步宗师的境界,只差一步,便可获得在茫茫天地中飞升天界的资格。但是他出关之后,寻遍了整个若水城,却都找不到他心仪的那个女子。”

    



    孔纷儿灵机一动,笑道:“想必是那若水等的太久,没了兴致,便弃他而去了吧!”

    



    “非也。”

    



    余剑罡摆了摆手,示意她莫要打断自己说话,继续道:“当时,三国之间虽然摩擦不断,但彼此之间都还顾着面子,当时的西楚太子又是个风流性子。

    



    那年,他周游列国,行至东胜若水城,遇见了若水,顿生好感,但见她心有所属,倒也没存那夺人所爱的心思。

    



    但身为上位者,身边总是不缺那些阿谀奉承之辈的,太子回了国,若水便紧随其后地被他身边之人给掳去了。

    



    后来,好像是在太子一次酒后,将若水的身子给占了去。

    



    左元放出关以后,寻至西楚,但见伊人已为太子侧妃之后,除了感慨情深缘浅之余,也就只有默默祝福,随后黯然神伤地回了东胜。

    



    没过两年,西楚皇帝驾崩,太子继位,若水性子柔弱,自然不适合宫中争斗,再加宫中新人换旧人,皇帝渐渐对她疏远,有位妃子见其占着贵妃位置,心生妒忌,便寻了些犯忌讳的由头,引得皇帝下旨,将其害了。”

    



    许召南疑惑道:“可那又与西楚国灭有何关联?莫非……”

    



    “嗯。”

    



    余剑罡知道他已猜到些许,点了点头,道:“左元放虽然回了东胜,却时刻关注着若水的消息,得知她死于宫中倾轧之后,觉得若不是因他闭关那一年,若水也不会死于非命,是他的一意孤行害了若水。

    



    懊恼之下,便孤身一剑去了西楚,一是为取回若水尸骨,二是为……替她报仇。

    



    他到了西楚之后,将那害死若水的妃子,杀了个满门干净,随后又打算冲入宫中,将皇帝也给斩于剑下,但那时候他还未至宗师之境,西楚皇宫内却是有位宗师的,那人是白溪风的师父,人称剑魔的尹乔山。

    



    数十年前的江湖,宗师是比现在多上不少的。

    



    尹乔山便是其中之一!

    



    面对这位后起之秀,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将他拦于宫门外,正当尹乔山准备将他斩于剑下之时,却从伤痕累累的他口中,听闻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动了恻隐之心,不顾皇帝之命,放他带着若水的尸骨离开了。

    



    好像也是从那时候起,西楚皇帝便与尹乔山师徒二人有了嫌隙,直至下一位皇帝继位,白溪风一直也未能封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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